2020年5月19日 星期二

惡夢終結專員

跟前男友同住時,我擔任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──惡夢終結專員。

在與他交往前,我非常好睡,也睡得很好,幾乎沒有睡眠相關問題,唯一的困擾就是睡得太多,要是沒人打擾,幾乎可以睡到天荒地老,自己住之後放假更是愛睡多久睡多久,沒人過問怎麼那麼早就要睡啦怎麼那麼晚還不起床呀,我就睡!

隨著前男友每週在我家留宿的天數越來越多,加寬單人床逐漸習慣雙人乘載量,而我則逐漸習慣有人翻身的震動、呼吸的聲音、提早半小時的鬧鐘,以及枕邊人深夜不時發出,時而微微呻吟、時而發自丹田的短短一喝。

我原以為這屬於個人睡癖的範疇,畢竟大學時期的室友也有些睡癖,我也明白自己睡相不甚好,同睡一張床,大家就互相互相,直到後來發現他甚至會半夜驚得從床上彈起(連帶彈醒我),標準電影中做惡夢的樣子,我才問他那些半夜的喊聲是否都是惡夢所逼。(真是一個十分遲鈍的女友)

沒想到這個問句引出一場長長地自白,他告訴我在他的印象中,從沒做過什麼好夢,青少年起開始走歪路,自知作奸犯科,就更是惡夢連連,更糟糕的是體質偏敏感,經常是被各式仇家或鬼怪追趕、墜樓、火燒、溺斃,他在夢裡奮力吶喊,卻無人能拯救,醒來只有更疲憊,而他為此困擾許久,我問他曾交往過的對象都沒有發現這事嗎?他撓撓頭,回我一句:跟同一個人睡這麼久的也只有妳了。
後來我們約好,只要我半夜察覺他發出聲音,哪怕只有一聲很普通的單音,都一定要把他叫醒,還鄭重其事賜我一個名號:惡夢終結專員。

自從接下任務,惡夢終結專員便經常上工,拯救枕邊人於水火,常常是他被夢魘困住,而我聽見聲響便立刻清醒,輕輕往他胸口連拍數下,在他耳邊喚:嘿你做惡夢了,沒事沒事,快醒來,醒來就好了。後見他猛力睜開眼睛,驚慌地確認自己身在熟悉的房間內,才喘口大氣,緊緊抱住我再度睡去。

我多麼喜歡這個時刻。

後來分開了,當然也就自動卸任專員這身份,不再需要半夜救火,只不過原本好睡又深眠的我,也被調整成風吹草動就會醒來的淺眠體質了。